故里秋意

王星梅

虽与故乡比邻而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回去的次数却日益减少。而故里的秋，并不因为我的去留，增减她的半分姿色。

农家小院的门口，梅豆的花和果实在树枝下荡着秋千。入秋已深，纽扣大的白色的花朵却不显惨淡，就这样素雅而清闲地开着。两枚果实结在花串尖左右，等着采摘人的手。

庄稼人舍不得让一寸土地闲着。在院门口的空地上，蒜苗抽出新的叶片，硕大的辣椒兀自红绿着。空心菜由于长时间没有采摘，竟长出了长长的藤蔓，大朵白色的花于藤蔓之上，对着路人绽放。

麦苗们都长高了。它们钻出地面的时候我没有在场，如今望去，已如出征的士兵，一排排一行行。无数的生命，无声地生长。在土地的尽头，枯草之上，是一个又一个隆起的坟头。祖辈们安息在自己耕种过的土地上，与麦苗们在一起，蓝天给出足够的留白，这是一幅多么温暖的图画。

去村后小河的路径上铺满了落叶，小的枝桠也散落在上面，走起来，有树叶被踩碎的咯吱咯吱声。这些叶子，黄色的红色的棕色的银色的，长的圆的心形的，就这样层层叠叠，从大地来，再回到大地去。春天的青翠和夏天的油绿，那么美好，那么的让人感知生命之可爱。然而再也回不去了，世间万事万物都相似，盛极而衰，生命周而复始，轮回亦然。

路边的苍耳，叶子上如下了一层霜，霜之下有无数个斑点，还有一些虫子咬过的洞。它把种子举在头顶，挤挤挨挨的青黄色的种子们，如缩小的刺猬般，满身都是刺。冷风还没有到来，刺还不坚硬。我摘了一个粘在衣服上，它又轻轻地掉落了。

紫色的牵牛花，在河堤上的杂草堆中袅袅婷婷地开放着。青绿色的叶子，杂在起伏不定的枯草种子中间。风来，像一群精灵，于丰收之谷，翩翩起舞。

河坡上随可见的狗尾草，垂下它发白的头颅。种子总是谦逊的，饱满的生命使它们满足。人生不缺遗憾，缺的是内心的富足。成熟是我们每个人终生追求的目标，对秋天的感悟总能让人热泪盈眶。

由于前段时间下了几天雨，落地的种子们有的生了根，长出绿莹莹的小苗来。谁说秋色萧索，有一种形式的死就有另一种形式的生，生死总是相依。看问题应该站在高处，应该脱离自身所处的原生环境。

小河里的水丰盈如情人的眼睛，澄明的河水中，棕黄色的水草历历可现。远处的一只野鸭，看到有人到来，飞快地游飞到河对岸，沿途溅起的水花，拍打着幽深的芦苇。人来得少了，野花草们就可着劲儿地长。水浅的地方，更是让芦苇占满了地儿。在我的身边以及对岸，深秋的芦苇，穗子都沉甸甸的。秋风阵阵，芦苇匍匐着，匍匐着……

蓝天白云映在水中，像是水上又升起了另一个世界的天空。加之水面上漂浮着野鸭脱落的白色羽毛，使得此情景，仿若人们追求的纯粹的精神之境界，淡泊而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