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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旧时光

发布时间:2018-07-08 11:4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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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旧时光.jpg

宁波大学  安永亚

 

在旧年的光阴里,乡村过年显得分外热闹。从腊月初便有游子返乡,开始准备过年的事物。在外漂泊了一年,春节是最盛大的节日,杀猪宰羊磨豆腐,热闹红火的日子持续一月有余,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场庙会之后,满天绚烂的烟花尽冷,才算送春去,年味至此走远。

在乡村,元宵节是与春节、中秋并列的节日,虽不及春节有红包的诱惑,却因着庙会比中秋更令孩子们激动,没有“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旖旎,没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繁华,乡村人用庙会这种笨拙质朴的方式祈祷新一年的平安喜乐。在还不懂什么是离别的年岁,没有举头望月思亲的忧伤,孩子们只晓得庙会的花米团很香甜,晚上的烟花雨最绚烂。

那时候的各种代步车还很少,赶庙会要靠两条腿,早上七八点钟,赶庙会的人已经在路上排起了长龙,场面浩大,仿佛藏域虔诚的朝圣者。所以,天刚蒙蒙亮,孩子们便闹腾着起床了,因着庙会,平时的赖床都丢在了脑后,匆忙穿衣洗脸,催促着妈妈做早饭,一溜烟儿跑去早已约好的伙伴家挨个叫起床。再一溜烟儿跑回家,胡乱扒拉两口吃了早饭,偷偷翻出藏起来的压岁钱,呼朋唤友赶庙会去了,将妈妈说的“路上小心点”“不要乱跑乱买东西”等都甩在耳朵外,丢在身后的寒风里。

等到了街上,已经是半晌午,赶会的人摩踵擦肩,街上全是乌泱泱的人头。孩子们身板小,灵活,一会儿钻到卖韭菜盒子的小摊前抽鼻翼,一会儿又摸到卖甘蔗的车子前流口水,再一转身已经拿了一串鲜红酸甜的冰糖葫芦在咬着。各色小贩的吆喝声,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汇聚成河流,在狭窄的街道上奔腾,鲜活质朴,带着泥土的味道。

孩子们惦记着各色吃食,许多中老年人则只为来听一听每年一度的庙会大戏。在街道中间,早已搭好了戏台,摆好了阵势。生旦净末丑,粉黛勾勒,油彩描摹已毕,登台亮相,咿咿呀呀的唱腔拖得好长,也有老戏骨,在台下跟着唱两嗓子。戏里戏外,百样人生,戏台上演绎的是才子佳人、王侯将相的故事,还有乡间流转的小调。哪怕隔了十几年的时光,我依旧听不明白,只是感觉那唱腔,那妆容,分外动人。

庙会上,最吸引孩子的除了美食,便是套圈儿了。有商家在河岸或树林,甚至在自家的门前圈出一片空地,摆上各式各样的物品,小到饮料钥匙扣,大到玩具模型,琳琅满目。老板胳膊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环,十块钱八个或者六个,根据摆放物品价值来定,嘴里喊着“买环套圈咧,套中啥给啥”。这样的场地外总是围了很多人,有人感觉自己眼力技术好,可是一次又一次都是差一点套中,惹来旁边的人一阵阵叹息。我想要试试,十块钱,八个圈,什么也没套中。爸爸说:什么套圈啊,就是圈套,专门坑那些想靠运气占便宜的人。直到现在,我依旧认为这是爸爸说的最有哲理的话之一。

后来,我读初中高中,元宵节大多在学校,不放假,再没有去过庙会。直到今年,才约了两个朋友,赶一场久违了六年的庙会。

街道依旧是那街道,狭窄拥挤,天晴尘土飞扬,下雨泥泞不堪;戏台依旧是那戏台,只是更加沧桑,看不懂的故事,听不懂的唱腔。街两旁的小贩依旧卖着凉皮凉粉、韭菜盒子、糖糕、油条、胡辣汤,只是,朋友再不愿像小时候那样痛快吃一场,总是感觉不卫生,脏。三个人逛遍了几条街,看遍了旋转木马和套圈的地方,儿时热衷的刀剑枪棒,烟花风筝都没有买,只是在快回家的时候,我买了一株葡萄树和几盏许愿灯。曾经的庙会,于我们再没有什么趣味了,只剩下一场不知所以的怀念。

庙会,以及所有的旧时光,泊在记忆里,被珍藏,然后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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