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小院幽
宁波大学 安永亚
立冬过后,小雪又翩至,季节转换如风,光阴闲闲过。
听说北方已经是雪纷飞了,只是,在宁波却无半分冬的消息,连绵的阴雨,更添一怀潮湿。我在江南的雨中,开始想念北国的雪。
若在往年,我的老屋定然已经覆了厚厚一层雪,那小院,仿佛被嵌进一幅以雪作底的素色水墨画里。门前那条窄窄的小道,更像谁在宣纸上随意荡开的一笔,自然写意。我在老屋中,听着雪落簌簌,翻几页书,自有一番悠然清寂。
只是今年,我在长江南,老屋留江北。寄居他乡,客子光阴瘦。不免更加思念起雪落小院幽的旧趣来。
儿时,在冬季有雪。倘若清晨醒来,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必然是夜里下了好一场大雪。匆匆忙忙穿上爸妈暖好的衣服,就要跑出去堆雪人,妈妈不放心,又给围了一条围巾,从头到尾裹严实了,才肯放出去。
有一次,夜里醒来,听到窗子外,有簌簌落雪声,披一件大衣,偷偷溜出去听雪。夜寒风重也顾不上了,只想在这样的静夜,将身心放空,聆听雪落的声音,那声音,是冬的脉搏,是冬的心跳。在这样的雪夜,小院显得无比幽寂,只有我的呼吸声,落雪声,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想起前些日子热播的《琅琊榜》,胡歌饰演的梅长苏,素衣雪氅,眉眼俊朗,加之体弱多病,自有一股书生气,惹人怜惜。然而,我喜欢梅长苏,却不是因为他的运筹帷幄,智计百出,只是因为他客居的那座小院,叫雪庐。
雪小禅写“如果我有书屋,我叫它听雪庐”。试想,在更深人静,大雪纷然的夜里,一个人在屋子里,听到雪细细地下着,有一种空灵而清澈的寂寞之声。窗外风声呜咽,庐内灯影闪烁,一盏茶,添了又添,直到东方渐晓,该是何等清雅,又是何等幽寂。
雪落小院幽,对,就是一个幽字,不沉迷,不疏狂。
听屠颖的《雪落三千院》,自有一种千山暮雪,万物俱籁的寂然与宁静,这是一种大气象。然而我所爱者,却还是一座小院一捧雪,一盏月光心自闲的小情怀。“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寂寞太过浩大,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幽寂刚刚好,此时,若再添“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酒香在烛火中升腾,两人对饮闲话,或者安静不说话,就很好。
如今,客居他乡,城市繁华,不见小院幽;生活庸碌,不得素心安。更是无比热切地渴盼这一场雪暂洗风尘,使心灵可得片刻宁静。
正如林清玄所写,雪,冷面清明,纯净优美,在某一个层次上像极了我们的心。那么我真希望,可以寻一处小院,静听雪落,闲煮诗文,可以让自己的心,更加像雪一般明净。
近几日,看朋友发来的照片,故乡已经等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那些雪景,唯美宁静。更有一张月下雪景图,月光照在雪地上,远方有几间小屋,屋内闪烁有暖色的灯光。一场雪,一轮月,几点灯火,美得惊心动魄。
只不知我那小院子,如今怎么样?或许,在雪花落满庭院后,依旧有旧时鸟雀来访,却不料主人今不在,只访得一爿幽静,两翅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