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故里药香凉
草木故里药香凉
晨曦文学社 张书瑞
秋末了，体弱的她还是没抵住寒流，病了。吃药，打针，不见好转。那日，她回到家，一入门便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妈。”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回来了啊”，母亲在厨房应道，“看你生病老不见好，便去给你拿了一贴中药，你外公留下的老药方呢。”
中药，外公……记忆似波涛汹涌扑面而来。
她的外公是一位中医，他的诊所就是那一方小院，几间老屋。屋里摆着高大的药柜，规格的抽屉里放满了各味草药。院中种着薄荷、萱草、家菊，屋后的野菊花开得正灿烂，蒲公英上的小伞满天飘扬。她记得外公教她:“家菊，补多于泻，明目去火；野菊，泻多于补，御寒暖身。只有对症才能发挥草药的最佳功效。”
神农氏尝遍百草练就百毒不侵之躯，李时珍以身试药编写《本草纲目》。幼时的她整日抄写中药口诀：“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陪伴她的是院中咕咕噜噜冒着热气的药罐发出的药香。
长大些，她会帮外公采些最简单的蒲公英、野薄荷、金银花等草药。天气晴好时，会在院中晒制草药：桔皮、麦芽、甘草、柴胡、葛根、牛蒡子。药香混着阳光，弥漫，绽放。
闲暇时，外公会煮茶，夏天煮甘草、茉莉、普洱、罗汉果，冬日煮红枣、枸杞、桂圆。她会因煎药有功受到奖励，也会因追问冬虫夏草究为何物而受责罚。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去，却没人会猜到结局。
中药神秘在于中药炮制秘技，炮制得当一可减毒性；二可增加疗效，三可改变归经。
外公曾经忧愁痛心过：草药本身特性被人篡改、乱用，培育出的高产草药药性全无。最后叹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怕是要消亡了。”
可是最后，却什么都不用愁了。
他救人无数，却治不了自己的病。屋中的药柜、草药被转卖，院里的草木无人问津，院子里的大门上了一把大锁，锁住了满院的回忆和药香。
秋属金，不知不觉中降临。那年白露，菊花开得异常绚烂。她明白，那是最后的哀悼。
就这样失去一个人，丢掉了整个世界。
“发什么呆呢？”母亲在一旁唤道，“药凉了。”
秋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