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月光小屋》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董春菊

    从我家到单位需十五分钟，也就是在那段路上，时而会遇到骑摩托的年轻人在路人惊愕的目光中风驰电掣般一掠而过，然后消失在交通庞杂的街道尽头，留下我呆呆凝望、猜想。他不害怕吗？他不怕伤到自己吗？他不怕伤到别人吗？他有妻子吗？他有孩子吗？至少他该有父母吧？答案无从得知，于是不得不借助昆德拉的想象——那个跨在摩托车上的骑士只专注于正在飞跃的那一秒钟，他紧紧抓住这个与过去、与未来都切断的一瞬，他自时间的持续中抽离，他处于时间之外。换句话说，他处在一种迷醉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中，他忘记他的年岁、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父母和他的烦恼，因此，在风驰电掣中他毫无恐惧，因为恐惧的来源存在于未来之中，从未来解脱的人什么都无所谓。

    如此设想，背后不觉有了凉意。敬畏生命，一颗敬畏之心对生命的存在如此重要，完全脱离责任、没有恐惧，人会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真实的生活。面对生命，应该没有比失去敬畏之心更让人担忧的事情了吧！

    我们常常痛感生活的艰辛与沉重，无数次目睹了生命在各种重压下的不堪重负，但是，我们却在不经意间遗漏了另外一种恐惧——没有期待、无需付出的平静，其实是在消耗生命的活力和精神。这种恐惧促使无数活着的人思考生命的意义。曼德拉说过：“生命的意义不是我们曾活着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在于我们是否为其他人的生活带来了变化。”一个人能够呼吸那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存活，能够让自己过得幸福快乐，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快乐，让自己成为他人需要的人，成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人，这样的生命才是完整的生命。日复一日的原地踏步，只会增加生命的腐烂萎缩。只有不断进步、不停成长的生命，才能保有活泼、健康而年轻的生命力，至少当我们活着的时候，好好活下去，尽到活着的本分。

    佛学里对这个世界叫作“娑婆世界”，翻译成中文就是能忍许多缺憾的世界。这是个缺憾的世界，在缺憾的世界中就有缺憾的人生。缺憾对于我们这些平凡人便是烦恼、痛苦的来源。在人生的每个年龄阶段，都有着每个年龄相匹配的烦恼，无一例外。每个年龄的烦恼，都会在那个年龄的地方，安静地等着你，从不缺席。而我们每个人又有着各自的烦恼，人就是带着问题生存、生活着的。也许在生命的某个时刻，痛苦袭来，选择活着比选择死亡更需要勇气，但是无论如何，请我们每个人都记住马德的话：“这个世界，没有一种痛是单为你准备的。因此，不要认为你是孤独的疼痛者。也不要认为，自己经历着最疼的疼痛。尘世的屋檐下，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事，就有多少痛，就有多少断肠人。在芸芸众生的痛苦里，你才会发现，自己的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